早听说孔城是一个被古旧时光填满,散发着历史幽香的神秘所在。仲夏时分,终于走在了老街上,流连的目光印刻在苍苔、瓦松、地锦之上。
这是久远时代的历史休止符。一条窄窄的石板巷,悠长而静谧地伸向远方,两边是风格一致的两层小楼,一楼是高大敞亮的商铺,二楼的窗棂上,镶嵌着精致的镂刻花鸟虫鱼。细细打量这些抬梁式或穿斗式房屋,一色高高的院墙,深深的庭院,壁画等布满了砖木楼房的角角落落。漫步在这条长达两千米的古老街道,映入眼帘的是多达100余幢明清时代的古建筑,以及300余间古商铺。远远看去,整座老街蜿蜒曲折,犹如一条游动的巨龙。
站在古老的都会桥上回首望去,老街三面临水环绕,如一弯新月从碧波中升起,河水倒映着盈盈月色,远处有烟波浩渺的菜子湖和奔流不息的长江水,像两面明镜辉映着月光的流转。在历史上,老街作为枞水之阳的水岸码头,客商云集,烟火万家。都会桥外,河面上舟楫往来,帆影摇动;都会桥内,老街上人声鼎沸,市集如潮,谁不说这是一幅活色生香的《清明上河图》?
阳光越过参差的马头墙,将斑驳的影子洒在青砖黛瓦上。由整块红麻石铺就的道路,一条条深深的车辙印,画出历史的风尘沧桑。一阵风过,檐头风铃叮当,铺前彩幡轻扬,行人衣袂飘飘,老街的时光瞬间有了层层褶皱,在伶仃的脚步声里响成悠长深邃的调子。
在一处阔大的照壁前,我读到孔城名字的由来。传说是三国时的“吴下阿蒙”吕蒙始造空城对垒魏蜀,被后人讹传成了孔城,总觉得这样的解说过于牵强肤浅。翻开许慎的《说文解字》,“孔”字条下的本义为“通达”,在金文中还衍生出“洞穴”和“甚、好、大”等多重意义。古人所说的“孔德”就是指“大德”,“孔武”就是指非常有力量,“孔道”就是指重要通道。这样说来,“孔城”既可以理解为“重要的城池”,又可以解释成“美丽的城池”,这两点都符合孔城的历史地位特征。果然我找到了依据,当地民间另有传说,古代孔城境内森林茂密,孔雀于飞,天空充满祥瑞之气,于是有了“孔城”之名。
转过“横街”,我与“黄家大屋”不期而遇,这座大屋还有另一个名字“满江村茶楼”。这座由黄姓商人于清末建造的穿枋式二层砖木楼房,面阔五间,前后两进。漫步茶楼,宛如见到了当年的市井百态,茶楼就像一个小社会,折射出老街旧时光丰盈、安逸、润泽的光芒。
茶楼的不远处,就是清末有名的陶德兴、陶恒兴纱庄。这里曾经经纬起落,机杼翻飞,100多台纺纱机,几百名工人们日夜不停地纺纱织线,将云朵似的棉花变成洁白的纱絮,一船船纱絮,荡开孔城河水上的浪花,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上海申新第五厂。
建于道光二十年的桐乡书院位于老街中心位置,如今的景象和它的年龄一样老迈:洞开窄小的大门,偌大的院落内,杂草遍地,树影斑驳,垂暮中的“朝阳楼”孤寂地站立在院落深处,一墙之隔的漱芳精舍深门重锁,一派寂寥的景象。
行走老街常有这样的错觉,总觉得侧身而过的贺福昌铁器行依然炉火熊熊,裕隆香纸商号还是人头攒动,瑞和祥布庄一样顾客盈门,怡昌栈犹自熙来攘往,倪氏大宅、姚家大屋、蒋家大屋,哪一处都还是笑语喧哗。文化传承和文化交融的记忆之书里,潜藏着消逝的破碎的历史,而历史积淀中有属于未来的东西,找到了,就能焕发新的生命力。
来源:中安在线